喉嚨深深深幾許(黃哲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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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媒體產業只有寒徹骨,少聞撲鼻香。然而,好萊塢特別愛拍媒體題材,《驚爆焦點》、《真相急先鋒》、《戰地女記者》、《主播之死》、《獨家腥聞》,大多標榜真人實事,只有最末一部純屬虛構。影片充滿勵志情節,召喚著正直、無畏與熱情,就在美國地方報業紛紛關門之際,這些電影,堪比梁靜茹對著剛失戀的情侶,深情款款唱著《勇氣》。
至於史匹柏新作,中文譯作《郵報:密戰》,此處「郵報」,正是賣給亞馬遜老闆貝佐斯之前的《華盛頓郵報》,梅莉史翠普飾演凱薩琳.葛蘭姆,美國報業史上第一位女性發行人;湯姆漢克則是班.布萊德利,威名赫赫的「水門案獨家」總編輯。
不過,此片不談「水門案」,而是更早一年的「五角大廈文件」案。1971年,《紐約時報》頭版刊出美國國防部檢討越戰的機密報告,剛開始連載,總統尼克森就取得法院強制處分,禁止《紐約時報》繼續刊登,「以免傷害國家利益」。
《紐時》一面上訴,指控政府違反《憲法》第一修正案的言論自由保障,一面由《華盛頓郵報》接力刊出這份機密報告;當《華郵》也遭禁制刊登,《波士頓環球報》繼續接棒。此事震動全國,最高法院迅速作出裁定,認為政府未能確實舉證,不得事前限制媒體報導文件內容。
這是美國新聞史的榮光時刻,三家報紙合作對抗最高政治力量,樹立「讀者知情權大於白宮意志」的典範。至於後來的「水門案」,則是一場長達兩年的險惡拔河,也翻攝為經典電影《大陰謀》,由達斯汀霍夫曼、艾爾帕西諾出演挖出驚天獨家的記者。
《郵報:密戰》還未正式映演,但在剛宣布的金球獎入圍名單裡,已橫掃最佳劇情片、最佳導演、最佳男女主角、最佳劇本等重要獎項。
在美國當前政治情勢下,總統川普攻擊媒體不遺餘力,甚至威脅吊銷電視新聞台的執照,這部電影很難不被聯想是以古諷今,拿尼克森連結川普,鼓舞新聞媒體的集體勇氣。
吹哨人是隱性英雄
好萊塢向來是「超級英雄製造業」,媒體記者只是其一。但在重大新聞的另一端,常有較少被注目的隱性英雄,現今俗稱「爆料者」,但我更願稱是「吹哨人」,他們身處漩渦最湍急處,基於公義或私怨,甘願涉險,偷偷向媒體指點線索。
例如「五角大廈文件」能見天日,是任職於軍事智庫「蘭德」的研究員艾斯伯格,因他強烈反對越戰,私下複製這批絕密文件,希望揭發政府的錯誤決策。擁有哈佛博士學位的艾斯伯格,先秘密接觸反戰團體、私下聯繫同情反戰的參議員,最終由新聞媒體遂其所願。
事件曝光後,他一度逃亡,避免FBI追捕,並承受非法竊聽、人格謀殺的精神壓力;投案後,面對高達115年的刑期,最終雖戲劇化被判無罪,但他身處險境的堅毅勇氣,絕不下於新聞媒體。
至於水門案的「深喉嚨」,史上最響亮的爆料者,多年後被證實是FBI副局長費爾特,不久前,他的故事也搬演為《推倒白宮的男人》。與四十年前的《大陰謀》前後對看,更能從不同角度,理解爆料事件背後的艱險、陰暗與人性深淵。
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