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9日晚,美國聯邦巡迴上訴法院裁定繼續暫停執行川普的“禁穆令”,而川普立即在推特中暗示將繼續就此問題上訴至聯邦最高法院。2月10日,哈佛大學法學院院長瑪莎•米諾 (Martha Minow) 與耶魯大學法學院院長羅伯特•波斯特 (Robert Post) 共同撰文,站在法學研究者以及法律工作者的立場,要求美國人民共同警惕川普干預司法,罔顧法治的行徑。
本文原載《波士頓環球報 Boston Globe》
原譯者為謝可晟,我稍微修了一下。
全文如下:
挺身而出,為 “所謂的” 法律 (Standing up for ‘so-called’ law)
瑪莎•米諾 (Martha Minow) 與羅伯特•波斯特 (Robert Post)
上週六,總統川普在推特裏寫到:“這個所謂的法官的意見,讓執法工作無法在我國開展,這太荒謬了,我一定會推翻這個判決!”這是對聯邦地區法院法官詹姆士•羅巴特 (James L. Robart) 的嘲諷,因為他宣佈暫停執行總統的一份行政命令,這份命令宣佈限制七個穆斯林國家的公民進入美國;而在嘲諷這位法官的同時,川普陷入了與法律為敵,與憲法為敵的險境。之後,當三人上訴合議庭被召集起來,審查羅巴特的裁決時,川普輕蔑地將他們的審慎思考稱為“可鄙的”法律論證,覺得“高中混混也能明白這道理”——而在他發出評論之後,上訴法庭才一致同意維持羅巴特的裁決。
現在,川普攻擊一切質疑他的人,這裏面包括參議員、科學家、公民團體、媒體以及民主黨。他的世界中只有朋友和敵人,這鮮活地展示了卡爾•施密特 (Carl Schmitt) 臭名昭著的政治哲學。施密特認為,政治是一場生存的鬥爭,為了活下去,我們要摧毀一切反對自己的人。因此,毫不意外的,川普說他與媒體處在“持續戰爭”的狀態,而他的心腹顧問史蒂夫•巴農 (Stephen Bannon) 則要新聞界“閉嘴,安心聽講。”
事實上,穆斯林是川普最不重要的敵人。最近起草的這個行政命令只是用來安慰那些助他登基的選民。川普很清楚,這一驚世駭俗的提議破壞了美國的神聖傳統——保護宗教自由與平等,因此他只敢躲在白宮裏起草這份行政命令,拒絕讓相關的聯邦行政部門——國土安全部、國防部、國務院以及司法部——派法律專家審查這份命令。他的所做作為,充分說明了他只想盡可能擴大這份命令的政治影響力,不尊重法律可能帶來的合理限制。
這份命令造成了毫無意義的行政混亂,也傷透了許多人的心。它通過行政手段,鬼祟地撤回了超過十萬人的美國簽證,給他們帶來難以言喻的無妄之災。白宮一開始聲稱只有109個簽證持有者受到此命令的牽連,但是行政部門會將數目字搞出這麽難以令人置信的巨大誤差,最客氣的說法是他們未曾考慮也絲毫不在意這道命令在人道立場上所會招致的後果。顯然,穆斯林的痛苦不算在內,誰叫他們是川普眾多敵人之一呢?
川普的行政命令助長了“文明衝突說”的氣焰,而這一學說恰恰被伊斯蘭極端勢力利用,用於招募對美國本土發動攻擊的人,其中甚至包括心懷不滿的美國公民。美國這一世界燈塔,照亮的竟然是充滿宗教和族群歧視的場景。也正因為這樣,我們最近看到了反猶主義在國內抬頭,看到了仇恨犯罪數量節節攀升。
我們同是法學院的院長,我們所服務的學校受人敬重。我們一己一生奉獻的專業則在倡議所謂法律就是理性高於暴力。法律不僅僅代表著社會的不同利益,它更象徵著我們的共識。法律尊重異議;它耐心地考慮不同的證據和主張;它聽取所有人的觀點。所有人,不僅僅是美國公民,在法律面前都是平等的。法律的歷史源遠流長,它的目的就是要結束無休止的復仇與“以牙還牙”,它用公認公開的合理制裁取代仇恨與敵意。
這也說明了我們為什麼對川普的行徑感到如此困擾,他公然指責羅巴特法官,僅僅因為這位在布希時期就職的法官宣佈暫停執行他的行政命令。如果川普自信能與法律為敵,與憲法為敵,無論他曾在就職典禮上如何宣誓,川普也將是人民所組成的國家的敵人。法律人精益求精的技巧與職業文化讓政治得以運行;它使政治不被捲入暴力的漩渦之中。在質疑法官的合法性與權威的同時,川普近乎把法律視為一個需要不時敲打的敵人,妄圖讓它屈服。如今,法律職業及它所能給予的保護危在旦夕,我們的自由與安全也唇亡齒寒,不要忘記,在上世紀三十年代,正是法律在民主飽受摧殘的暴行之中保護了我們。
所有關心美國的人們,是時候站出來了,因為這個國家最具權力的機構正被用於威脅法律體制,威脅合眾國自成立以來的穩定與繁榮。川普對“所謂的”羅伯特法官的攻擊,對他“荒謬的”裁決的攻擊,展示了我們的民主是多麼脆弱。就連總統自己提名的聯邦最高法院大法官候選人尼爾•戈薩奇 (Neil Gorsuch),也認為川普對法庭的攻擊 “讓人沮喪" 且 “令人洩氣"。
”我們應時刻保持警惕,保護美國寶貴的美德:是渴望自由、追求公平,是承擔責任、樂於合作,也是“合眾為一”(e pluribus unum)的精誠團結。法律至關重要,因為它將這些美德凝結在一起。維持法治,不應是黨派之爭的口號,不應僅僅只是法律工作者的關切。我們必須挺身而出,滿腔熱血、全心全意地為之鬥爭。沒有法治,我們“所謂的”總統也許實際上是個暴君。歸根結底,這一抉擇不僅僅關乎川普。它更關乎我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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